住在龙城

    前不久，国内某媒体发表文章称，山西煤老板一次购进20辆悍马车，其中仅孝义市就接回了15辆。此报道将有关山西煤老板的传言推向了极致。一时间，“多少矿工的鲜血能换回一辆悍马？”、“悍马车折射出煤老板的暴富心态”之类的酷评纷纷见诸各大媒体。

    悍马，这个108万元一辆的陌生车名，也立即为国人所熟知，成为财富的标志，孝义，也于一夜之间声震全国。

    团购一事是否属实？该消息从何而来？孝义究竟有多少辆悍马？山西煤老板是否真如外界所说的那样穷奢极欲？本月中旬，记者在孝义市展开了调查。

　　以车扬名，福祸各所倚

    初冬天气，孝义市宽阔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往来穿梭的多是一些小型的面包车及广本、现代、桑塔纳一类的车型，但驻足停留一会儿，就会见到车流中宝马、奔驰、奥迪A4等豪华车的身影飘然而至，又迅速消失。

    虽然团购悍马的消息被证伪，但这一次，孝义还是以车闻名全国，有媒体还据此认为，孝义应申请中国第一名车县级市的“称号”。据孝义车管所的统计，截至7月底前，除摩托车与农用车外，孝义市机动车保有量共计14042辆，其中，小轿车等小型车就有11125辆。这一数字并不包括悍马这样的豪华车，因为进口车的上户必须到上一级车管部门。

    “这两年，买车的人太多了，忙的时候，我们一天最多为60辆车上过户。这60辆车，有三分之一是十几二十万元的好车。”车管所的张师傅对孝义这两年经济的快速发展深有体会。他认识的一位煤老板，给其三个儿媳妇，一人买了一辆皇冠，一年以后，都以顶账的形式“卖”给别人，又买了三辆新车。据说，煤老板们用的车一般都不修，等该修的时候就这样顶给了债主，然后再买新车。

    据说，目前在孝义，价值180余万元的12缸新奥迪有十几辆，S600大奔有四五辆，奔驰320有十几辆，7系宝马大约有十来辆，而宝马X5最受欢迎，乘坐舒适，还有越野功能，大概有三四十辆之多。奥迪A6更多，有上百辆，还有少数的凌志、克莱斯勒越野车。至于帕萨特、雅阁之类，就更多了。但以上数字也只是一些好事者的大致估计，并没有可靠的来源。

    以煤而富的孝义，如一位幕后明星，被花边新闻一炒，蓦然大红大紫起来。以车闻名，对孝义来说，究竟是福是祸？虽然有关井压产是悍马惹祸的戏说，但无风不起浪，细细思量，名车为孝义带来的似乎还是负面作用多些。因此，有些孝义人提起这则报道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认为，正是这则报道坏了山西的名声。但谈及对此事的态度，孝义市政府的官员们都表示“无所谓”。“因为谎言成不了事实，即便是事实，那又能说明什么呢？”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政府官员这样说道。

    “山西煤老板之所以被媒体作为猛料爆炒，正是因为煤老板身上凝聚了大多数国人一夜暴富的梦想，又因为频繁发生的矿难，使人们谈起煤老板来，总带着点鄙夷、轻视及吃不上葡萄的酸楚感觉。”记者新结识的一位来孝义作煤焦生意的杜姓老板分析道，“其实，煤老板们都是一路吃苦走过来的。有了钱，追求与手中财富相匹配的物质生活本来无可厚非。之所以受到责难，就因为他是煤老板，他的财富是建立在矿工们的艰辛汗水甚至是鲜血之上的。”杜老板认为，这种状况与政府对于煤矿在安全、分配制度等方面的监管缺位有很大关系。“可以通过制度来分配他手中不应得到的财富，但不能对他支配自身财富的行为横加指责。”

    孝义市工商联办公室主任苏连英认为，孝义这几年的经济增长，在很大程度上还是得益于山西能源重工业基地的定位，得益于煤炭市场的好转。孝义的煤老板客观上为孝义创造了财富，带动了运输、钢铁、汽车等相关产业的发展，繁荣了消费市场。

    据了解，从1999年到2004年，孝义市的GDP由17.3亿元上升到61.1亿元，增长2.53倍，年均递增28.7%，跨入全省十强行列；财政总收入由1.69亿元上升到9.27亿元，增长4.48倍，年均递增40.6%，6年翻了两番多，跃居全省第四，而孝义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也由4270元增加到7156元，增长67.6%。事实证明，处在金字塔尖上的煤老板们并没有给孝义带来明显的贫富差距，而是客观上提升了整个城市的经济基础。

      悍马流言，撼孝义经济？

    “在山西曾经有个轰动一时的新闻———山西的煤老板们一次集体买进了20辆悍马，孝义的煤老板一下子就接了15辆，其余被古交的煤老板接走。而在太原，一位老板，一人拥有3辆不同颜色的劳斯莱斯。”

    国内某知名经济媒体在一篇文章中这样“揭露”山西煤老板的买车攀比。这条找遍全文也寻不到出处的新闻，让山西的老记们困惑不已。“一直跑汽车口，我咋就不知道这回事？害我被总编痛扁一顿。”媒体同行坐在一起，聊起这则报道时，都不知啥时山西出过这样“轰动”的新闻。

    除了愤怒的老记，这则报道也让产煤大市孝义不胜其烦。“你们记者真是厉害，一则团购15辆悍马的报道，差点儿把孝义的经济拉后一大截。”孝义市公安局督查管理科的一位女士向记者调侃道。在孝义街头，这样的传言随处都能听到。一位出租车司机煞有介事地说，孝义煤老板团购悍马一事见报后，被中央领导看到了，觉得山西煤老板的钱赚得太容易了，于是下令将孝义所有煤矿关井停产整顿，致使因煤而富的孝义市今年的经济指标下滑了一大截。

    “孝义好车多不假，但要说一次性购入15辆悍马，肯定是谎言。”孝义市委新闻办副主任杨元忠微笑着否认了这则报道的真实性。他说，在此文刊发之前，从未有记者就此采访过他们。他也否认了假新闻影响孝义经济的说法。“假报道的确让人恼火。使全市经济下滑一说虽也是无妄之谈，但从中能看出孝义百姓对假新闻的憎恶。”

    在随后的采访中，记者每一提及团购悍马一事，都遭到非常坚决的否认，甚至有人强烈谴责该报道的作者。“在孝义，我见过两辆悍马，一辆红色的，一辆墨绿色的。”《法制日报》孝义工作站的王德华非常肯定地告诉记者，孝义绝对不会有15辆之多的悍马。“这个记者不是在采新闻，而是在编新闻。太没有职业道德了。”一位被访者忿忿地说。

    “半个月之前，我还见过那辆红色的悍马，没有挂车牌。听说是因为车太大，车管所说只能给上大车牌照，但车主不同意，因此一直没有上牌。”在孝义跑了5年出租的小李坚持说，孝义只有一辆未上牌的红色悍马。

    11月11日晚，记者在外出就餐路过一家“莜面馆”时，幸运地见到其门外停着一辆又高又宽的墨绿色的越野车，虽然其车标与前后车牌都用宣传画蒙得严严实实，但经过与网络拷贝的照片进行比对后，记者还是认出了这就是人们盛传的悍马。

    第二天，在孝义市车辆管理所，接待记者的柴志峰科长说，曾有一位内蒙古的亲戚读了山西团购悍马的报道后打来电话向他求证。他就此打听了一圈，但同行及周围的朋友都未听说团购一事。据他所知，孝义市只有一辆红色的悍马，他还证实，这辆车的确没有上牌照。

    车管所一位姓张的工作人员说，他曾经在那辆红色悍马车里感受了一下，感觉除车内特别宽敞之外，“其他也就那样”。

    致富之后，倾情报桑梓

    吕梁市是我省煤炭储量最丰富的地区之一，而吕梁的煤炭资源又大多分布在孝义、柳林等县市。从2000年以后，特别是2003年初到2005年初的几年里，随着国家放开煤炭价格，实行价格双轨，再加上煤炭资源日趋紧张，孝义的煤老板们一夜之间成为拥有百万、千万元的富翁。

    刚开始，瞬间而至的财富的确使煤老板们“激动莫名”，随之展开的一轮消费热潮也使山西煤老板声名远播，但这些巨额资金的拥有者很快就度过了这一兴奋期。在一轮又一轮关于煤老板新富阶层的轰炸声中，在政府停产整顿的政策压力之下，孝义市很多因煤致富的老板开始理性投资，一批优势民营企业迅速崛起，涌现出金晖、城财、金达、金岩、新禹等一批年产值亿元以上的企业旗舰。在孝义，很多以煤发迹的企业家们拥有的资产已不仅仅局限于煤窑。提起首富阶层，孝义人会给你罗列出他们名下的包括电力、焦化甚至旅游等众多产业。而难能可贵的是，很多煤老板们还将手中多余的资金投向了公益事业。

    “昨天上午，刚从外地出差回来的山西金岩煤化工集团董事长温克忠没顾得上回家，而是直接到他捐资670万元修建的南姚村学校查看供热情况；山西新禹煤焦有限公司此前也将一车车过冬的煤泥无偿运到了当地农民的院子里。”孝义新闻办副主任杨元忠对孝义一些民企回报社会的事迹津津乐道。

    “去年，在‘公路为我创财富，我为公路尽义务’的捐资建设‘村村通’油路活动中，孝义的煤老板们集体捐资2.3亿元，使许多边远山区有了柏油路，通了公交车，受益群众达到15万人。

    “很多文化程度不高的煤老板还将关注的目光投向教育事业，目前，孝义全市社会力量办学单位已经达到17个，概算投资3亿元。此外，孝义市的光彩事业也收到了他们近56万元的捐款，使277名贫困大学生顺利完成了学业。山西新禹煤焦有限公司董事长杨树茂仅今年就捐助了41名贫困大学生。几年来，这家企业在公益事业上的投入高达1800余万元，还为150多名残疾人解决了就业问题。”

    在全省十大名村之一的孝义梧桐镇，青石驳岸的人工湖碧波荡漾，四周美丽的别墅倒映水中，旁边是设施齐全的文化广场和农民健身园。置身其中，很难想象这是远离孝义城区的一个小村庄。而所有这些都是由山西金达煤焦有限公司董事长任成元投资6000余万元建设而成的。此外，他还投资建设了一所高标准的小学和一所艺术院校。

    “民企不仅要成为富强孝义的推动者，更要成为和谐孝义的建设者。车只是代步工具，并不代表什么。名车说白了只是生产资料的一部分，就此进行攀比者毕竟是少数。我们希望公众不要用异样的眼神看待山西正规的企业家。”调查悍马事件时，许多民营企业家这样对记者说。

    我们由衷希望“悍马事件”成为过去，希望因煤致富的山西煤老板们不慕奢华，勤俭立企，为山西的发展助推使力。